凝泉散流

Albus迅速去捡地上的魔杖，却被黑巫师抢先一步夺走，随手扔出了窗外。

“Voldemort！”Albus冰冷地注视着那双血红的眼睛。

“看来你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，”黑巫师森然一笑，“学生的黑魔法成就让您满意么？”

“……你胆敢把他变成魂器。”

“当年我只是听说魂器不限于有形的生命物体，就随手试验了——顺带一提，他真够狂妄自大的，明明因为你下的禁制连半点魔法都使不出来，都不妨碍他在死前还对我说谎叫嚣——结果我这块碎片真的封进了他的灵魂里。”

Albus压住心中的怒火，平静地开口，“你竟然蛰伏了那么多年，这可不像你，Tom。”

“你以为我想吗？这是最不稳定的一种魂器，在你施加的禁制下，这么多年我都没产生过一点微弱的意识，直到你们杀死另一个‘我’，我才在刺激下短暂复苏。但他的魔法和精神力都太强大了，我很快又陷入了沉睡。如果不是三个月前他的情绪开始大起大落，精神力大不如前，刚刚又为了毁掉水晶球耗费太多魔法，我恐怕还无力抢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。”

“这么说来，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。”看着Albus发白的脸，黑巫师轻蔑地笑了，“二十年来，只要有一次你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，你们就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。”

Albus沉默了片刻，摇了摇头，“不，我们自己做出的选择，就不会因为随之到来的厄运而后悔。”

“这句话，让我想起当年他说过的话，就在这里。”

白巫师一下感觉心脏都被人攥住了，“他还说了什么？”

“呵……他见到我的时候，表现得像个预言家。

我就问他，‘那你预见到厄运上门了么？’

他说，‘你错了，不是厄运找上了我，而是我选择了厄运，我欢迎它，这是预言家至高无上的权力。’”

Albus握紧了拳头，“……所以，最后一个水晶球到底预言了什么？”

“我也很好奇。不久前他已经察觉体内有另一个灵魂，在戈德里克恢复记忆后，他甚至隐约猜到自己可能成了魂器。到底是什么预言，能让他冒着被我趁虚而出的风险也不能让你看到？可惜我看不到，他的大脑还是那么严丝合缝，就像当初为了隐瞒老魔杖的去向竟然挡住了我的摄魂取念。”

Albus皱了皱眉，“他都知道？”

“或许是预言家的可怕直觉吧，就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‘黑王’是他，可他还故作无知地和你联手杀了那个‘我’，不是么？”黑巫师冷笑，“这么多年，他想过杀了你，也有机会杀了你，就像你刚才有机会杀了他，你们都退缩了；现在机会转移到我手里了。”

“Tom，你还是那么盲目自信。”Albus平静地说。

“你连魔杖都没了，盲目自信的人到底是谁？”

“看来他没有让你知道，”Albus的语气平和依旧，但底下涌动着意味不清的情绪，“我曾和他一起钻研无杖魔法，整整两年。”

话音未落，白巫师已经出手了，一道火焰般的咒语扑向了黑巫师。他连忙变出一个银质盾牌挡在身前，一面透过盾牌朝Albus接连发出了几道致命的咒语。

火焰和绿光交缠在一起，几乎充斥了整个逼仄的囚室，如同两条狂乱的巨蟒噬咬着彼此，最后狠狠砸向了乌黑的墙壁，爆炸似的一同迸裂。

黑巫师又不间断地甩出好几个魔咒，从四面八方砸向Albus，而白巫师轻抬双手，古老的地砖被无形的力量整面掀起，参差不齐升到半空中，一块接着一块挡下了黑魔法的攻击。

转眼间，咒语已经交锋了不知多少个来回，两个人都负了伤，只是不敢示弱，反而姿态加倍强硬地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势，奋不顾身地甩出一个个恶咒，几乎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。

囚室的外壁已经被咒语打得破败不堪了，高塔外闪电裂空、惊雷阵阵，放眼望去，唯有长夜般深邃无垠的大海，Albus恍惚间以为自己站在悬崖的边缘上，又仿佛迷失在某座荒无人烟的神庙丘墟里。

他不由自主地分神了，视线停留在对面那张熟悉的脸上，一丛丛摇曳的火光中，那张面目模糊却刻骨铭心的脸，那是他久远的故人、永世的敌人，或许在时间长河里，他们已经无数次相爱、又无数次对彼此举起魔杖。

Albus以为自己陷入了长久的凝视，其实不过是一瞬间捕风捉影的幻觉，他跟随心底的幻觉，指尖轻轻一划，挥动了无形的魔杖。

通红的魔法锁链飞快地从囚室地底钻出，像蛇一样柔软灵活，交叉着来回环绕，把黑巫师禁锢在了原地。

“这是什么！”黑巫师倒吸一口凉气，绝望地发现体内的魔力正在飞速流失。

“Tom，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来纽蒙迦德见Grindelwald吧。”Albus平静地说，“纽蒙迦德里所有的黑魔法防御咒都是我针对他一个人设计的，而你占据了他的身体。我当初能将他监禁到死，今天……”他顿了顿，语气变得格外冷冽，“也不过是让历史重演。”

黑巫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，神色阴晴不定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，飞快地看了一眼残破的气窗，又回过头狠狠地盯着Albus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
Albus念了句无声咒，对方手里的魔杖立刻飞了过来，他接住魔杖，指向了黑巫师。

“教授！”
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“教授您还好么？”

身后传来了嘈杂的人声，他察觉到是他的学生们闻声赶来了，这四位傲罗都是凤凰社的中坚力量，可靠强大，有他们在边上照应，他也稍微宽了宽心。

只是……Albus忽然意识到，难道Gellert特地让他们来纽蒙迦德，是预见到这一状况会发生吗？也许他当时就担心自己会被Voldemort控制？

Albus的神色没有任何动摇，魔杖不偏不倚地指着黑巫师的心口，咒语蓄势待发。

黑巫师忽然笑了起来，“你杀得了我么？”

他抬起双眼直视着他，眼中血光飞快地褪去，还原成了熟悉的海蓝。

Albus全身都战栗起来，他用尽了全部力气，握魔杖的手才没有流露出一丝颤抖。

黑巫师看了看他，又环顾了一圈他身后高举魔杖蓄势待发的傲罗们，最后视线回到了Albus湿润的眼中。

两双相似的蓝眼睛凝视着彼此，仿佛是无限投照的镜像，它们本该是一体的，在宇宙混沌之初，或者万象终结之后。

但是，既然已经各自在歧路上走得太远，走向了彼此彻头彻尾的背面，又为什么不知疲倦周而复始地互相追逐，共享每一场生存与毁灭，就像在每一场盛宴和杀戮里不期而遇地重逢？

黑巫师摇了摇头，他异常温柔地握住了Albus拿魔杖的手，就像邀请他进入自己脑海的那一刻，甚至更加眷恋不舍——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，他翻过手腕，反转魔杖，准确无误地指向白巫师脆弱的颈动脉。

“Avada——”黑巫师冷冷地开口。

“Avada Kedavra！”

Albus身后的傲罗们，一片交织的绿光打中了黑巫师。

黑巫师痛苦地喘息，松开albus的手，慢慢倒退了几步，直到倚住气窗下的断壁。

他动了动嘴唇，念了个无声咒，然后慢慢抬起手，整片青色的血脉不正常地暴起，直到一条绿光荧荧的小蛇被逼出身体。他反手握住小蛇，厌恶地甩进了火丛里，直到爆裂声接连不断地传出。

Gellert松了口气，不再多看一眼。他屈了屈膝，跳上了已经破裂洞开的气窗。

这一刻，高塔外闪电破空，雷声轰鸣，转眼大雨倾盆而下。

Gellert平静地望向了暴雨中的海平线，他深吸了一口干净潮湿的空气，抬手把额前湿漉漉的长发抓向脑后，然后一甩金发，回过头去。

Albus在窗下抬起头，他看见Gellert像一只金色的大鸟栖在窗台上。年轻英俊的脸，饱经风霜的容颜，曾经格格不入的两种面目在这一秒奇异地融合了，只有这双自由不羁的眼睛，从来没有改变过。

他望着他，就像当年每次恶作剧得逞后一样，快活狂放地大笑起来。

笑声充斥了狭小的囚室，回荡在广袤的天地间，金发少年转过身，自高塔顶端纵身一跃，像一柄灼热的宝剑投入了惊涛骇浪的大海。

Albus下意识冲上气窗，耳边笑声还没有完全消散，狂风暴雨的天地间早已空无一人。

他深深地俯身，深深望向了无边无垠的汪洋。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：道道闪电割裂了天幕，凛冽的银光不时把海面照得雪亮，狂风掀起了无数巨浪，一次次冲向低沉阴郁的天空，在这片渺无人烟的荒原上，一切都是摄人心魂的幻觉，一切瞬息万变却又恒久不变。

在雷电与风浪交斫出最激越的高音中，Albus隐约听见幻觉般苍老低哑的絮语，二百年前最后的预言像遥远的回声穿透了时空：

“愚者堕落高塔，隐者凝望深渊。”

高塔上的囚徒久久凝望着暴风雨中的大海，比幻觉更奇丽，比地狱更幽邃，漩涡一样永不止息的欲望，把他卷向周而复始的轮回。

或许那将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。

 

（全文完）

完结啦~

这篇会再修一下然后印成小料本带去CP21，应该明天会发一下小料信息，主要是想调查下印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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